梦游凤凰
施云桂
我们这一帮新民晚报的文友们下了梵净山，已经听到鸡叫头遍了。旅游车风驰电掣，紧赶慢赶，到达凤凰古城也临近午夜了。这个时辰游凤凰，能说不是梦游的开始？
夜色中，江边的吊脚楼灯火辉煌，劲歌随江飘来，水木酒吧、流浪者酒吧……让人看得眼花缭乱……
仿佛突然间撞开了一扇远古的门，我们投入到一个非现实的所在，顺着那条横跨沱江的虹桥，经过两旁摆满精致小玩意的地摊……一条条蜿蜒曲折的石板路千百年来就顺着它自己的方向向前延伸，高低错落的吊脚楼往往在眼波扫过时便可被一挂挂随意挑起来的红灯笼震慑，我恐怕是被魇住了，这样的夜晚、这样的天气、这样的心情，仿佛都是为这座千年古城而生……
再往前走好像就不想挪步了。这样的所在不是用来看的，因为她的美不是可以看得尽的；也不是用来高歌和赞美的，因为所有的溢美之词在她面前只显得拙劣；你只能住下来，最好是一所江边的简陋住房，拾级而上咯吱咯吱响的吊脚楼、被烟熏黑的木板房，里面没有一应现代化的设备，有的只是自家种的棉织的被、自家纺的纱织的锦。于夕阳西下，温一壶当地土烧酒，于露台席地而坐，听听沱江里的渔歌唱晚，看看对面楼房里袅袅上升的炊烟，体会一下饱含水份的风亲近肌肤的感觉。最好再有一堆火塘，烤上两条肉质鲜美的金鞭鱼下酒……于是，你可能再也不会羡慕神仙的长生不老，而甘愿用此时此地此情此景来交换。
巷子里的石板路泛着湿亮润泽的光，发黑的木板楼也泛着湿亮润泽的光，楼房上翘的飞檐宛若凤凰高仰的头颅，有一种慑人的王者风范。此刻，这里的每一种事物都有了粘性，使人舍不得快步走开。
泛舟沱江，撑篙而行，两岸林立的吊脚楼群倒影微颤，依青山傍绿水，整个凤凰笼罩在烟雨空濛中。靠近虹桥的沱江边，有人在寻找生命中的渡口；不远的江畔可见那不知名的白塔，幽静的听涛山则松姿百态，泉流声声，宛然一幅蜡染青绿古城风情图。
凤凰的人文色彩、历史文化，在沈从文、黄永玉的笔下声名远扬。的确，凤凰的画卷上既有着铿锵的泼彩，也有着如水的底色。早起，去沱江边呆看吊脚楼的长卷，那翡翠色的水面上山的倒影，以及那一字排开老老少少画画的阵势，甚是惬意；尔后去倾听那万户捣衣声，吃碗米粉，亦为一大美事。
闲闲地在青石板街上走着，并不期待什么，只想看看那些没有刻意去维护、却经岁月消蚀依旧能留存下来的东西，看着古城人慢悠悠地生活着，想着沈从文笔下那人人尽着自己本份做人，却总被“天”捉弄的边城。远远地、隔着层层薄暮地看着、想着、体会着，这小城便有种恬淡悠然的美。
有些梦恪守着，如沱江边准时亮起的街灯；有些梦逝去着，如不息的沱江，水流过了虹桥，便流出了记忆的长河……
呵，美丽无双的凤凰古城，在你身边的每一刻都仿佛在梦游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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